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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第二章：且惜今朝是太平（九）

文 / 添花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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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才是大宋开国第五个年头

虽然在太祖皇帝赵匡胤临近统一天下的那几年

中原内地的烽火就已逐渐平息

可仔细算算

梅渐仁幽幽低语的乱世其实并不遥远

连一个十年也还未满

只不过对刘歌而言

在那段记忆里因为有着与师父的邂逅

所以那时的凄凉未曾真正刻入心头

但他知道

那样的乱世

没有人能轻易忘记

便是在杭州城里

也常有百姓在一天的辛苦劳作后

三两成群的扎堆坐下

抿上一口老酒

随意的说上几句后

闲聊的话语总会在不经意间穿越回当年那段记忆

然后

闲聊便会成为感叹

各人的神情也逐渐沉重

路人经过

听到那样的感叹时

也常常会驻足停下

即使陌不相识

也会嗟叹着接上几句话

再然后

彼此陌生的人们都会察觉

原来每一个人都曾在那样的世道中失去些什么

宁为太平狗

莫做乱世人

刘歌听过的几回感叹中

最多的似乎就是这一句话

最后

闲聊的人群都会在长叹中默默散去

那一阵阵的幽幽叹息

一如梅渐仁的此时的低语

只是

那样的叹息虽然惆怅辛酸

总含着一丝对乱世终于离去的庆幸

却少有如梅渐仁这般的深沉

刘歌不禁想

当年的乱世中

这位通衢大儒又曾失去了什么

“宁为太平狗

莫做乱世人

”贺栖山也在幽幽叹息

这一句曾听闻过无数遍的感叹

从贺栖山口中低吟而出时

竟让刘歌咀嚼出了异样的苍凉

“不经乱世烽火

又怎会知太平之福

”应是不想再思及过往

贺栖山话锋一转

“刘歌

我和大人向你说这些话

不是想故作悲天悯人的感叹

若是可以

我和大人根本不想在那样的回忆中有片刻沉浸

我们忧思当年

只是要你明白

且惜今朝是太平

”

突兀而转的言语

听在刘歌耳中

却不觉一丝不适

反有一阵如释重负的轻松

“就是这句话了

”梅渐仁也止住了沉沉低语

他用力点了点头

“今日民间

那些日出而出

日落而息的劳作

鸡鸣起更

三餐一宿的营营役役

不过是最寻常的平淡

但在乱世时

这些平淡却是最难能一得的奢侈

所以从乱世走来时

我就曾立誓

定要为此沧桑世间挽回这些平淡

哪怕只有一日安宁

也值得我不惜一切…”

“我很幸运

因为在我有生之年

终于盼来了天下平复的一日

而我这通衢大儒的一点俗名

也为我换得了太祖皇帝的看重

天下初定

他就钦点我出仕杭州知州

老实说

我不知道皇上是赏识我的这通衢大儒的才干

还是想让我这儒生的淡泊不争

来为他牧守这一方城池

但对我而言

我终于得到了一个可以应誓的机会

”

“这五年来

我一直持以谨慎

小心治理城中事务

也许是我太过谨慎

民间甚至有言

说我果然是个无为而治的儒生

除了下过几条不痛不痒的律令

便再也未有变革

最令人非议的

就是连从前府衙里的那些老班底

老当差

我也一个不少的尽数留用

”梅渐仁似有些倦意的揉了揉眉梢

“也许是吧

乱世初离

人心需安

我以为

每一道政令变革

都该要这般的如履薄冰

若只为求政绩而胡乱作为

我宁可无所作为…”

“何为太平

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吏治清正为民就是太平

至于那些所谓的盛世繁荣

大德治世

不急

可以慢慢来

我要的

只是一片简简单单的安宁

这是我的应誓景象

也是我的生平所愿

若能一直维护这份安宁

就算被人在背后说几句迂腐无为

我也一概笑纳…”

“刘歌

你方才问我

是不是早想对黄淳几人出手

不错

我早有此意

我会留用黄淳

马明

任即墨这几人

只因为他们都是经年的捕快公差

十几年前他们就已在杭州当差

乱世时

他们靠着墙头草的本事

在这里扎稳了根

也做了不少鱼肉乡里的劣迹

但乱世求存殊为不易

而我初任杭州时

也需要一些油滑老吏

来为我管束初定人心

因此我一直在容忍他们

但这只是容忍

不是纵容

可惜

他们不知道这其中的分别

还以为用些谄媚言语

阿谀手段

就可让我对他们的劣行一眼睁

一眼闭

所以这几年太平日子下来

他们还是不曾有半分收敛

顶多也就是把那些压榨百姓的劣行

做得略为隐蔽了些

可我并未耳目闭塞

那些民间传言

百姓口碑

我句句听闻

”

“杭州四捕头

黄淳贪

马明奸

心黑要属任即墨

逛得窑子

吃得民脂

刮得不多只三尺

好大本事破不得案…”又念了一遍那句民间传言

梅渐仁森然冷笑

“这几个东西

有此手段欺心手段

却无幡然良心

他们是真不知道

太平安宁

是我的生平所愿

也是我的雷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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