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坑里坑外

文 / 荆钗布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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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收镇的小站

小的仅是一间房

那奔驰而来的长途列车出于交通规则的考虑不得不冲它吼上几嗓子算是打了招呼

而小站就像两腿并拢中指尖紧贴裤缝的站务员一样毕恭毕敬地目送它呼啸而去

肯在些作停歇的只有短途的市郊车

现在小站出站口

有两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务员卡着

二拱桥没有车票

不敢从那儿通过

绕出站台时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但总觉得有呼喊的声音时远时近地传来

走到半路却听见后面有脚步声

那脚步轻浮琐碎

肯定不是好人

跑是跑不过他了

便心生一计

大声喊道：“死鬼

你等我一会儿

”（“死鬼”是当地女人对自丈夫的爱称）这一喊还真灵

后面的脚步声忽然顿住

又踢踢踏踏消失了

后面的人倒是被吓跑了

可是前面的人也飞奔而逃

路上的牲畜粪便疙疙瘩瘩地埋伏在雪的下面

绊得她跌了好几个跟头

又觉得身后又有脚步声跟上来

这一回不但追得近

而且还听见了喘气声

终于跑到自己的家门口

把身子朝大门上一扑

才松了一口气

摸索着打开了铁锁

院里有哐啷啷的响动

这是挪动缸器的声音

肯定是进了小偷

仓房里的缸中冻着猪肉拌子头蹄下水；白条的鸡鸭鹅

粘豆包儿冻豆腐什么的

这些过年的嚼谷

再被连锅端了

该死的

一定还在热炕头上烙着呢

她知道自己一个人对付不了小偷

只有叫醒他才行

但她又怕小偷悄悄扛了东西跑了

便打算把仓房从外面锁上

她顾不得锁上院门就战战兢兢地挪到仓房门口

顺着门缝朝里看

见地上放着汽油灯

那灯光昏黄摇晃

把一个老大的黑影投在墙上

她心里害怕

喘气声就粗了些

这时里面蹭的蹿起一个人

压低声音吼道：

“谁

”

她双腿一软就要跌坐下去

却被一双大手抓住使劲的一轮

额头碰得什么东西嗡嗡响

自己的脑袋似乎也大得没边没沿儿

“你

不是说两天后回来吗

”

她听出这是丈夫立平的声音

刚想张口却被他的大手捂了嘴

这功夫她己看清了

自己坐在缸的旁边

眼前是锅底大的深坑

坑里填了许多的土

“干啥

”

“别问

谁跟你回的

”

“自己”

“谁信

”立平说完

拎着斧子伸头朝门外看了看

（但他并没注意到雪地上杂乱的脚�

�

认为果真没有别人便长出一口气缩回头来

二拱桥见那斧子锋利无比

便不敢吱声

还不由自主地帮他朝坑里填土

一边填一边偷眼望他

他的眼睛比墙上挂的干辣椒还红

眼神如黄狗护食般的凶狠

又觉得他肺腑里喘出来的气体又鼾又沉如撞着了铁器一样

她敢打赌

他这样的症状完全是因为自己忽然的闯入而引起的

所以无论怎样都不要多嘴

否则非得一把将自己推下去埋了不可

她一边填一边想着今儿个一整天的倒霉经历

想着想着就放声大笑起来了

笑着笑着又呜呜啕啕哭个不止

哭闹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恐怕整个小镇都听得见

立平把她强拉硬拽弄到了上房

左哄右哄也不好

但他即不想拉她去医院

又不想去请王巫婆

他认定她一定是中了黄皮子

便狠狠地打了她两个嘴巴

又灌了许多的“水”

她这才消停了

这中间二拱桥的哭闹声把正在寻找立欣的张丽和唤弟引来

立平家的大门这回是开着的

仓房也是开着的

张丽进院没几步

就发现有个人影从仓房里跑出来

便去追

越追

那人跑得越快

幸亏摔倒了

扶起来一看

正是那疯女人

此时风更紧了

雪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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