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衷情已被雨打风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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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章(2)(第2页/共4页)
文 /
沧浪船夫
言|情|小|说|吧
他是在吃着睡
这种现象在黑风口持续了将近半年
直到第二年夏天雨季来临
在这之前
梁果复带领一群困顿不堪的黑风口人
根据他对深翻密植的理解
孜孜不倦地指导社员五次整地啦
把从山上扫来的草籽铺到深翻后的地里啦
用铁锤砸碎陈砖烂瓦
磨成颗粒铺到草籽上啦
在经过难以计数的工序后
他就指导黑风口人把玉米种子
像畦菜一样撒到了地里
保苗期也不准间苗
“越密越高产哪
”他对提出间苗建议的社员说
而后就带领大家继续深翻地
七月中旬
从长江中下游向北推移的梅雨
比往年稍晚了几天降临黑风口
黑风口进入了霪雨霏霏的季节
在长达一个月的雨季里
黑风口人与阳光绝缘了
天空铺着厚厚的雨云
霪雨时急时缓
把黑风口浸泡在泥泞中
空气变得湿漉漉的
刚换上的干衣服
走出屋子
就变得像刚刚洗过
蜻蛙和癞蛤蟆满街乱蹿
又像很久以前刮台风那年
一到晚上
漫山遍野一片蛙声
不过
这回黑风口人没再感到心烦
半年多的超负荷劳累
使他们疲乏极了
现在正好趁着雨季
把长期欠睡的觉给补上
雨季刚一开始
黑风口人就失去了时间观念
不分昼夜地大睡
特睡
好多人家连饭都不做了
因为在补睡的时候
他们都能做到一天之内连续不断地睡眠二十三个半小时
其间只用半小时起身上厕所
酣睡把他们变成了一群进入冬眠的动物
居然忘记了眼下是什么季节
最初
大多数人都是为了补偿在 大跃进 中欠缺的睡眠
不料这种补偿
在进入第十一天之后
便自然而然地演变成了一种特殊的疾病
黑风口人染上了可怕的嗜眼症
这种疾病流行时
黑风口人每天睡了不醒
醒了似睡
迷迷糊糊的像被人刚从冻土层挖出的冬眠的蛇
用力捅它
才会微微蠕动一下
黑风口街上
几乎看不到有人走动
绝大多数人家
全家并排躺在炕上
不知不觉无休止地昏睡
偶尔有人从睡眠中醒来上厕所
如果在白天
他们就会自言自语地说:“天还没黑呀
”如果在夜里
他们就会说:“天还没亮呀
”如果赶上下雨
他们就干脆足不出户
推开门
有人甚至干脆不下炕
直截站在炕上
推开窗户
从家里向外撒尿
一边撒尿一边说:“雨还没停
”在昏睡中
他们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十多天里
他们总以为是在午休时小睡了一会儿
最先发现这种怪病的
是两眼已经昏花的老海南
他是黑风口唯一没有染上这种病症的人
前十天
大财和得财长眠不醒时
老海南还以为孙子们是在补觉呢
所以前几天里
他甚至非常欣慰地听着孙子们发出的浓重的鼾声
不肯去打挠他们
四五天过后
看到孙子们还没有苏醒的意思
老头就有些着急了
一连几天不吃不喝后
老海南再去摸孙子时
觉得孙子比先前瘦多了
老头心痛地推了孙子几次
想叫醒孙子们吃点东西
但两个孙子都在呓语中说困得厉害
爷爷就不忍心再推了
可是十天过去后
当老海南再推孙子时
孙子们就不再反对了
只是身体微微蠕动一下
老头有些发慌了
跳下炕
到了儿子的屋里
去推儿子
想叫儿子想想办法
赶快把孩子们叫醒
不想在推动儿子时
得到的是和孙子们一样的反应
这时
老海南才恍然记起
道边儿已经十多天没做饭了
自己也已经十多天没下正经吃东西了
只是饿了的时候
到厨房里摸块干粮啃啃
这种发现使老头吃了一惊
认识到问题的严重
果断地用拐杖狠抽儿子的腰
剧痛促使梁果复迷迷糊糊地挣扎着爬起来
“野驴进的
不想活了
”老头高声叫骂
惊惧多于忿恨
梁果复根本不理解父亲的做法
嘟嘟囔囔地埋怨年迈的父亲不晓事
一惊一诈的打搅人睡觉
“喊啥呀
天还没亮呢
”梁果复翻了下身
极不满意地抱怨
“野驴进的
你都死睡了十几天了
再睡下去
就睡死过去了
”梁果复仍没听懂父亲到底骂的是谁
他揉了揉眼睛
想爬起身来
却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便相信自己根本就没睡好
只是临时叫父亲搅醒了
他吃力地向窗外望了望
在喉咙里嘟囔了一句:“天还没亮嘛
今天下雨
不跃进啦
让社员们回家睡觉吧
”说完
又倒头睡下了
老海南清楚地记得
儿子从会说话时起
还从没用过这种声音说话呢
觉得问题比自己担心的还要严重得多
一时情急
他又用拐杖狠抽了儿子几下
这会儿梁果复痛得不轻
完全醒了
从炕上爬起来
气哼哼地抗议父亲:“人家要睡点觉
你穷搅和啥
”
“野驴进的
今天都七月二十九了
想一想
你开始睡觉的
是哪一天
”老海南冲着儿子喊叫
“别胡说了
”梁果复费力地翻过身子
嘟囔了一句
“今天才七月十六
晌午才开始下雨
”老海南发现儿子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
心里慌得厉害
为了叫儿子尽早醒来
他习惯地又打了儿子几拐杖
可是效果并不那么好
相反
儿子把父亲这种抽打
看作是老年人常犯的神经错乱的一种表现
多年以来
梁果复第一次对父亲的风烛残年有了些同情
他恍然觉得
自打从部队复员回家
由于忙于革命
似乎就没怎么关心过父亲
就是父亲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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