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衷情已被雨打风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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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二章(2(第2页/共4页)
文 /
沧浪船夫
言|情|小|说|吧
服
”道边儿问
老头儿听出了道边儿的声音
又记起了刚才在宫殿门口
那把门的家伙对他说的话
老头用最后一丝力气
颤颤微微地伸出右手的三个手指
告诉道边儿:“三百个
”他说
道边儿不懂公爹的意思
试图让公爹说得再清楚些
“三年
三百个
”老头用最低的声调
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永远闭上了眼睛
三年后
三两粮结束时
黑风口恰好饿死三百人
这时
道边儿才明白
原来临死的人
都有预知未来的本能
三月十六日
下午两点一刻
黑风口无产阶级革命家梁果复同志的父亲
因病医治无效
在黑风口饥饿的炕上
与世长辞了
按照伟大领袖的教导:“村里死了人
开个追悼会
”追悼会是不需要任何仪式的
因为好久以来
黑风口村一直都是充斥着丧气
世界上任何一个伟人的死亡
也没引起人们如此长时期的致哀
治丧期长达三年
三年中
黑风口人面容哀怨
言不高声
连走路时躬肩屈背
都像在对死者表示哀悼
那些日子里
梁果复每隔几天
就要分割一块席子给黑风口人
丧事连续不断
把梁果复困扰得苦不堪言
他简直不像一个富有革命热情的革命者了
反倒像一个专门掌管丧事的司仪
梁果复以令人钦佩的公平
从生产队拿回半领席子
为父亲举行了葬礼
埋葬了爷爷后
敬毛机警地吃了顿饱饭
因为最后一次给爷爷打来的饭菜
爷爷一点都没动
多年以后
一当回忆起这桩往事
敬毛就会感到肚子痛
梁果复问道边儿
父亲临终时
说了点什么遗嘱没有
道边儿就把“三年
三百个”这句话
告诉了丈夫
梁果复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又去研究增粮法了
春季到来
黑风口人暂时摆脱了死神的威胁
草木开始吐芽
只要到向阳山坡
到处都可以找到充饥的东西
很容易撕下的柳树皮
杨树叶子
各种各样的山菜
嚼在嘴里
虽然有点苦涩
但总比干草糠强得多
而且大便又顺畅
可以不再借助肥皂水的帮助
这样
心火盛终于在使用肥皂水给大家排便两个月后
收起了自己的工具
春播的时候
梁果复仍然坚持他的亩产四万斤粮的株距密植
尽管有人用去年几乎颗粒无粒收的教训提醒他
但他初衷不改
“那跟密植无关系
”他气力不足地说
“那该死的雨
不然
准会亩产四万斤
”为了让大家信服
他就把自己梦中所见到的森林一样的苞米
以及火箭一样的苞米棒子
非常形像地描述给大家
直到开播的前一天
上级发下最新指示
要求各地不得再像去年那样无限度地密植
梁果复才打消了亩产四万斤粮的念头
从春播的第一天起
除梁果复
黑风口人的身体
都奇迹般地强壮起来
两腿走路不再打颤了
社员们充分利用一切机会
将种子偷着带回家里
加工成各式各样的食品
梁果复是在种花生时
才发现了这一情况的
因为分赃不均
一群毛们在分食哥哥大财和得财给他们带回家的花生种时打斗起来
梁果复得知了这件事
有气无力地各打了儿子们一个嘴巴
第二天
就把花生种子拌上杀虫剂
尽管杀虫剂的毒气熏人
但饥饿的黑风口人
仍抵不住花生种的诱惑
像马戏团小丑演员一样
不住地把花生种子扔进嘴里
傍晌收工前
播种花生的社员
没能走出田地
像暴饮的酒鬼
纷纷摇摆着
倒了下去
嘴里往外吐着肥皂泡一样的白沫
梁果复感受到了报复后的快意
向每一个倒下的中毒者的屁股踹一脚
骂一句:“活该
让你嘴馋
”直当踢到最后一个中毒者时
梁果复才蓦然想到
一旦这些人都死掉了
那么
黑风口将不复存在了
他感到了一丝惊悸
跋腿往村里跑去
梁果复跑到村口时
遇见了正在挑大粪的心火盛
这时他觉得实在没有一点力气了
只好命令心火盛
“快去医院找大夫
地里的人都中毒倒下啦
”心火盛浑身颤抖了一下
粪桶从肩上跌落下去
到黑风口以来
他第一次没把梁果复的命令放在眼里
跑回家里
端来前些天用来给黑风口人灌肠用的肥皂水
径直奔往田地里
以精湛的医术
很快给每一个中毒者洗了胃
当中毒者摆脱危险后
他又进山采来草药
配制成解毒药水
给中毒者喝下
这样做时
他完全忘记了从前黑风口人对他的无礼
在心火盛的精心治疗下
所有的中毒者很快恢复了健康
幸好没有影响春播
而且在重新播种时
花生种没再损失一粒
经过毒药折磨的黑风口人
现在只好把充饥的目标
转向树皮草根了
在一个不太长的时间里
他们把黑风口山上的所有树皮都品尝遍了
经过反复咀嚼和试验
他们最后找到了一种最理想的充饥树皮
那便是榆树
这种树皮口感好
咀嚼时
没有一点苦涩味
入胃也不会引起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利便
耐饿
最关键的是
它不会引起浮肿
短时间内
榆树成了黑风口人袭击的目标
人们像疯子一样
到处寻找它
只几天工夫
黑风口附近的榆树
便像不知羞臊的 赤裸 的女人
一丝不挂 地站在风中
雪白的一片
连树口挂钟的老榆树
也在劫难逃
从此成了一株枯木
像垂死的人
向空中伸出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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